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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徽月自觉倒霉得有些心里不平衡,按她坐镜前的“纸人”又变出一面小巧的菱花镜来,她听对方冷笑:“杀了便是,这世上还没人敢与我家主人作对!别说你们凡人了,那些修士见我家主子都害怕!”

    徽月心下咯噔,试探道:“你既然要我嫁给你们主子,总得让我知道对方是谁吧?”

    其中一个红衣“纸人”似被她说动了,这时另一个蓝衣将菱花镜放徽月面前:“这个小白脸就是你郎君?”

    徽月定睛一看,镜子中黑衣少年手捏符纸炸退了一众小鬼,所处位置正好就是她刚刚所在的地方。他轻蔑地俯视涌上前的小鬼,纸符不要钱似地往它们脸上扔,炸得地上到处是恶心的粘液。

    这么凶残的打法除了路今慈还能有谁?

    徽月捏紧镜子,死盯着路今慈手中的符纸,他是不是疯了,用血符?

    修士画符一般用诛杀,用血虽然效果更好但是戾气很重,很容易遭反噬,已经被禁了。

    他这还没入魔吧?就开始用禁术了?

    给她看镜子的蓝衣“纸人”见状阴冷地笑:“我就说,果然认识!”

    徽月笑道:“他是。不过如你们所见他是修士,早前就与我说过要杀遍这世间所有的鬼,你主人若是鬼修就最好识相点。”

    这招激将法很有用,红衣“纸人”直接气炸了:“他算什么东西!我家主人可是……”

    蓝衣“纸人”瞪了她一眼,恶狠狠对徽月道:“是吗?我这就把你郎君的顶上人头取来给你作嫁妆。”

    好好好,徽月忍住恶心,冷冷望着镜中的少年,那可一定要取来啊!

    一阵阴风刮过,蓝衣“纸人”霎时消失在原地,只留下这个红衣的对镜梳理她柔顺的头发,冰凉的手勾着她发丝,徽月看着眼前灰扑扑镜子的同时后颈僵硬,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。

    前世根本就没经历过这件事,得赶紧想办法脱身。

    她从未听说过这镇子暗藏的玄机,明明是人类的镇子却出现了鬼修,黄泉客栈……好像有点耳熟,她猛然抬起头。

    落灰的镜子中浮现出她娇艳的面容,掩饰不住的震惊。

    她想起那个主子是哪个神经病了!

    就在红衣“纸人”将金步摇插入到她发间的瞬间,砰地一声巨响,一道劲风好像有毁天灭地的力量席卷进来。

    窗户直接被吹坏,红衣“纸人”生怕她逃走一样掐着她肩,将她护在身后呵斥:“好大的胆子,主人的地界也敢闯!”

    话音刚落,一个蓝影破门而入,在地上砸出了一个深坑。

    徽月定睛一看,黑衣少年踩在他身上,将他的脸踩得变形,上下飘飞的衣角几乎与周围的黑暗融为一体,马尾卷着四处飘着尘灰。

    他长剑抵着对方咽喉,神情冷漠而不屑,唇角上扬:“我早就说过,装神弄鬼只会让你死无全尸。”

    还以为多厉害呢,连路今慈都杀不了。

    徽月放下挡在眼前的手臂,眼前突而一红,红衣“纸人”将盖头蒙她头顶上,拽着她胳膊冷声道:“走!”

    徽月自然不想跟她去见另一个神经病,咬着牙喊道:“路今慈!”

    第9章 真可怜

    少年闻声有些意外。

    徽月丢掉盖头,狠狠踩了脚红衣“纸人”,救我两个字实在是说不出。

    他都没有良心,何来的良心发现?

    她素妆粉黛,婚服上摇曳的金坠恍得他送开了握剑的力道。

    “你怎么会在这?quot;

    少年神色多云转阴,看样子是以为她被同门师兄送回长衡仙山了。

    徽月还在记恨刚才的事,仔细一想,路今慈也这么恨她不落井下石已经很不错了,这会估计巴不得她死在这。

    真倒霉,怎么偏偏摸到这里得人是他。

    她虽打扮精致,但被他们一番折腾也有点狼狈,乌发蓬松,金簪附近还炸出不少,整个人就像只被风吹得东倒西歪的小麻雀,两只手抓着旁边的梳妆镜红衣“纸人”一时也拽不脱。

    路今慈突然就收起脸上的阴霾,笑眯眯对徽月说:“你等等,我去找人帮忙。”

    和她那日推他下禁林说的话一摸一样。

    徽月气得牙痒痒,路今慈,将来一定要他死无全尸。

    看样子还是要靠自己,得想办法将旁边这个引到路今慈那边去。

    此时蓝衣quot;纸人quot;趁机跳起来,恶狠狠对路今慈道:“小白脸你完了!你居然敢惹我们家主人,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一脸的穷酸德行,一身粗布麻衣的你是不是死爹死娘了这么寒酸,识相地就赶紧滚,再捣乱我们家主子把你皮都扒了做灯笼!”

    说着他就要帮忙拽徽月,却发现徽月看他的眼神很是可怜,是那种下一秒就要被凌迟的可怜程度。

    哦豁,自己作死可就怨不得别人了。

    爹娘可是路今慈最忌讳的。

    前世中秋徽月看仙山别的弟子都回家而路今慈独自坐在月下舔伤,鸢儿送来的月饼让她拿了一半给路今慈,平日都不见跟他关系好一点的弟子,也不见他外宗有朋友,或许是家乡太远寄月饼也贵,这样能让他有点被陪伴的感觉吧。

    可她只是无意中问了一句他爹娘在哪,路今慈就瞬间凶狠,将她递过去的月饼拍地上碎裂。

    后来知道他是孤儿,徽月还挺内疚的。

    但这些根本不能成为他践踏人真心的理由!

    徽月不由想,邪魔果然是邪魔,骨子里的无情与顽劣永远改不了。

    如她所料,路今慈眼眸变得冷厉。

    反正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,死哪个都不亏。

    徽月眼疾手快举起梳妆台旁油灯,用力砸向伸向“纸人”的手,哐地一声后手就跟从开水里伸出来一般红肿。

    被灯油烧过的地方流出很多绿色粘液,其中许多通体雪白的蛆也跟着嘶嘶 。

    “小贱.人,你们完了!”

    “纸人”咧嘴惨叫,气得头发都蹬起来了。

    徽月扶着桌角喘气,胃里一阵翻腾,路今慈呢。

    随后就听少年冷冽的声音:“找死!”

    油灯碎在地上烧成了熊熊大火,火光中的路今慈眼眸反着凛冽的光,但这都没有他手中的剑吓人,斩鬼的剑与火焰纠缠在一起。

    本来都放弃路今慈打算自救了,谁想他偏要去激怒路今慈。

    真蠢,徽月就着这间隙往外跑。

    才踏出右脚,眼前就闪出一剑的寒光,刺得她下意识抬手挡住,嗅到了浓烈的血腥味。

    放下手,脸颊被鲜血溅到。

    徽月下意识低头看,蓝衣“纸人”下半身还跪在地上,上半身就滚到了墙角,刚才的大火在他弹指间消失得无影无踪。

    红衣“纸人”见状脸色大变,掀起一阵黑旋风过后就消失在原地。

    木头断裂地下又多了一个坑,木缝中的红花吮吸着地下的血液肆意生长,贯穿蓝衣“纸人”的头骨又开出一朵小花,劲风一来,血一样的花瓣在空中漫天飞舞。

    视觉冲击让她猛然惊醒,提起繁琐的裙摆就朝门口跑。

    可路今慈扣住她手腕不让她走,巨大的惯性差点叫徽月跌倒在地。

    红裙上下飘飞擦着他指间而过,路今慈眼中闪过烦躁,粗暴地将她整个人拎上梳妆台。

    打扮精致的美艳新娘与一身粗布衣的少年形成了强烈的反差。

    各式各样的花露摔碎在地上,奇异芳泽加剧着两人呼吸间的温度。

    他怎么时不时发病,徽月坐在梳妆台上,强忍掐他脖子同归于尽的冲动怒视她。

    “怕什么?”

    路今慈脸上残留着血迹,红白相间如同一块上好的血玉,在烛光的照耀下晶莹剔透。

    他讥笑道:“宋小姐,你不是要修仙,这就怕了?”

    徽月不是没见过死人,但这么残忍的还是第一次亲眼目睹。

    路今慈,你会遭报应的。

    “放开,我要去找师兄。”

    她又打又踢,凤冠上的珠子滚落一地,过于剧烈的反抗以至于她心口一痛。

    又来了。

    徽月喘息加剧,但并未让路今慈察觉到。

    路今慈抓着她手扣在镜子上,冷笑:“还想走?嫁衣都换上了不得圆你梦,宋徽月你不是向来看不起这些妖魔鬼怪,就让你试试跌下神坛的滋味。”

    徽月沾了一手的灰,听他继续道:“或者说你求我,你求我带你走。”

    啧,真可怜。

    他就从来都只会以这种极端的方式威胁,

    有用吗?

    刚刚那红衣“纸人”跑得快,很有可能是去搬救兵了。徽月自觉现在急也没用,冷眼望向路今慈:“说错了。”

    少年一愣。

    她很少用这般清冷疏离的声音:“别觉得自己多了解我,我看不起的只有你,路今慈。”

    烛火摇晃,少年投在她身上的影子都有点扭曲。

    路今慈咬破手指画符,徽月还没反应过来额头就贴了一张符纸,根本动弹不得了。

    定身符。

    她冷笑:“恼羞成怒了?长横仙山有教过你以血画符吗?”

    窗户吹进的风吹动她云鬓,她眼眸潋滟,朱唇不见曾经一丝一毫的温柔,嫁衣也随着律动就像是正在燃烧着的火焰,绣花鞋早在刚刚挣扎间掉入木缝中,没有任何要服软的意思。

    路今慈毫不在意地睨着他,恶狠狠道:“我早就说你可以试试承不承受得了我的报复。”

    说完他就转身就要出去,独留徽月身体僵直地坐在原地腿都要坐麻了。

    “路今慈,你不信我逃出去后就把这里发生的一切都告诉师兄?包括你明目张胆用禁术!”

    路今慈脚步微顿,传音符也恰巧在这时作响,因着他刚刚走神的缘故一不小心就外放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