月光下,陈无涯枯坐在院落中,闭着眼不知在想些什么。
韩月走过来给陈无涯到了杯水放在桌边,随后默默的坐在一旁。
自从在韩非那回来以后,陈无涯就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没有变过,这种情况让韩月有些不懂,但大致还是能分析出一点,那就是陈无涯貌似和他那位朋友之间出现了对立。
“你不去睡吗,不用管我,虽名义上你是我的侍女,但你并不需要去做这些事,不必在意所谓尊卑问题。”
陈无涯闭眼淡淡开口道。
韩月听着这话,看了一眼陈无涯,思索了一番后,问道:
“为什么?如果你只是需要一个侍女的话,为何偏偏是我?
我不明白,你似乎并不需要一个侍女,可你却偏偏用这个理由作为条件。
我本以为你是看上了我的容貌,可是这段时间以来,你却从未要求我做任何事,连普通侍女的端茶递水的工作也不需要我做。
如果你只是单纯想要收藏一个花瓶,可你对我的眼光中,却看不到半点情感,也没有像看到合适的收藏物一般的眼神。
唯一需要的,只是我每呆四个时辰,可这四个时辰里,你却对我不闻不问,只要我不出这个院子,那我无论做什么都行,不管是看那位老先生送来的绝密情报,还是看你交给老先生的武功招式,又或是到你的屋中随意翻动,你都不在意。
如果是因为你知道我的身份,与我的曾经有旧,那应该也能感觉到,可我却感受不到半点你认识我,或是熟悉我的破绽,真的就是单纯的陌生人。
你不在乎我的过往,不在乎我可能会带来的危险,就像你并不懂罗网,却敢与罗网作对,你好像对很多事都不清楚,可是你又好像懂很多事情,你能看穿许多别人看不穿的事物,能随意点出事情的本质,你这样的人却只愿窝在这处院落里空耗才华,你明明看起来很年轻,但却感觉像是年过半百的老头。
你给我的感觉很冲突,很矛盾,很……不像是个正常人,在你身上我完全无法揣测你到底打算做什么。
你的种种行为都证明,你不需要任何人,可你却偏偏做了违背行为的做法。
有时候,我也会突然觉得你是不是传中的仙人,逍遥自在,冷眼旁观世间变化,可如果这么想了,你当初对我的话又感觉有问题。
如果你逍遥自在不理会人间事物,又为何要我留下,还特地点出三年,所以我又猜测,或许你是在修练某种特殊的武学,需要达成特殊的条件,也许条件很苛刻,但实力却会非常强悍。
从你敢针对罗网就能看出,你真的不在意罗网的危险,明你对自己的实力很自信。
而我算是一个可以辅助你提升实力的道具,因此你才会故意留下我,如果是这样,那就证明三年后,我应该对你已经无用了,这种功法的目的是什么我猜不出,但从你的行为态度上看,你似乎是想成为仙?
如果以这个为答案来推测的话,你的很多行为似乎都得到了解答。
为什么你会懂那么多,因为你的寿命很长,所以能学很多东西。
为什么你明明看起来年轻却活得像个年过半百的老头,因为你本来就已经活了常人难以想象的日子,而且驻颜有术。
为什么你不在意美色,因为你见得多了,或许本就已经体会过无数美人了。
为什么你不在意权势,因为你经历的多了,甚至本就曾在漫长的岁月里体会过了。
为什么你很多事都不在意,因为你活了太久的岁月而并不在意。
这么一看,你似乎确实就如传中的仙一般,或许你还未能成为仙,但你胜似仙,原本我以为我已经得到了答案,以为你是一个再次回来游戏人间的老怪物。
可是那位韩公子的出现,又让我将之前做出的推断再次推翻。
你和他的交谈里谈到,你有爱人,而且极力撇清我与你之间的关系,甚至觉得让人误会会很不开心。
你如果是仙,喜欢某位女子并不奇怪,可是你应该是不在乎这种事的才对,极力撇清这一点并不符合我对你的推断,当然,也有可能是你真的很深情。
之后你和韩公子在山上时的交流中,你对韩公子的做法表示反对,甚至很生气,这一点又否定了我以为的,你不在乎世间的推断。
在漫长的岁月中,你应该结识不少人,不可能每个人都会让你满意,你应该也已经接受了这一点才是,可是那份生气又做不得假。
我搞不懂,你到底是谁,想要做什么,又为什么要将我留下三年,所以,我想向您寻求一个答案,我想知道,三年后我会如何?”
韩月洋洋洒洒的了一大堆,期间不断的露出疑惑的神色,陈无涯没有打扰对方的话语。
但心里却止不住的产生惊讶的情绪,他没想到这家伙居然能分析出这么多东西,基本了个八九不离十。
听完对方的话后,陈无涯轻吐一口气,道:
“你很聪明,或许是我见过最聪明的女子也不定,你能不靠提问,仅凭行为猜测推断出这么多东西,甚至基本对了,我反倒很敬佩你。”
韩月面露苦涩,听到陈无涯的话,她反而没有太多高兴,更没有因为对方对她的夸赞就开心。
因为她清楚,有时候知道的越多,越可能导致死亡,她其实本来就对自己的推断很不自信,大多只是猜测,所以才向对方提问,她倒希望自己全错了,这样或许还能留有一线生机。
可是……
“是吗…看来……我的死期应该就是今了吧。”
韩月声音有些颤抖,但却强装镇定,出这些话后她就做好了这种准备,对于这种老妖怪来,她的价值并非不可取代,手微微攥紧。
陈无涯看着她面容有些苍白,轻笑一下道:
“你明知出这些可能会引发危险,为什么还是要出来呢?明明藏在心里,还能无忧无虑的享受三年。”
韩月抿了抿嘴,眼神变得有些坚定道:
“无忧无虑的日子对我来,已经过去了,我不想不明不白的死去,更不想死于无知。”
韩月眼里闪过一丝伤痛,轻咬舌尖让自己醒悟。
陈无涯看着韩月的眼睛,沉默了许久,他并不是很想去了解对方的过去,因为这注定只能听到悲剧,不过她的聪慧和意志倒是感染了他,虽他本来就没打算杀了对方,但对方这个样子也让他觉得好笑,他这么像是一个嗜杀的人吗。
“我很好奇,你为什么笃定我会杀了你。”
“因为我知道了你的秘密。”
“什么秘密?”
韩月语滞,对啊,什么秘密,对方只是她对了,可是连她自己都推翻了自己的推测,那是什么对了?韩月蹙眉纠结起来。
陈无涯笑了一下,道:
“我从未过这些是我的秘密,你能不能推测出这些,对我来也不重要,你若是觉得害怕,可以离开。”
“为什么?”
陈无涯叹了口气道:
“信不信随你。”
完,陈无涯闭上眼睛,他不打算用言语服对方,他觉得那挺浪费口舌的,如果对方不信,再多也没用,如果对方相信,那他就算不也不重要。
虽韩月能够帮他加快内气蜕变的速度,但不代表他离了对方就无能为力了。
韩月犹豫了一下后,将放在身后随时准备自杀的簪子放在身前,松开握紧的手,看着簪子沉默半晌,道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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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谢谢你。”
陈无涯不话,二人坐在院落中沉默了许久,月亮隐没。
陈无涯忽然睁开眼,问道:
“我突然想问你一个问题。”
“什么?”
韩月疑惑的看着陈无涯。
“你明明这么聪明,为什么还能被紫女的话术给骗到呢?”
“……”
韩月的脸瞬间涨的通红,羞愤的看着陈无涯,气哄哄的站起身冲回房间,陈无涯摇摇头,站起身回屋。
……
时间过去了一个月,这一个月里,韩非当上了韩国司寇,开始一展自己心中的抱负。
而陈无涯依旧呆在这座院落中,每日读书练剑,不管外界变化,韩月自从那晚之后,似乎开朗了很多。
不再像以前那般无精打采,总是在戒备什么的样子了,偶尔和陈无涯聊聊,问问杂碎琐事。
陈无涯也不在意,随意的回答那么几句,韩月每日则开始浇浇花,甚至托陈伯帮她购买一张琴。
对于这种事,陈无涯向来是不管的,而陈伯对这种事也并不拒绝,偶尔回来时看到两人,总是会露出微笑。
“你输了。”
陈无涯淡定的将白子放下,直接绝杀了韩月,棋盘上,白子连成五子。
韩月手上拿着黑子,银牙暗咬,看着陈无涯道:
“你是不是作弊了。”
“没樱”
陈无涯面无表情,韩月犹疑的看了他一眼,随后看着棋盘思考了一下后道:
“换一个,我们来下围棋。”
“不下。”
陈无涯果断道,韩月气的牙痒痒,旁边的陈伯摇头叹息。
这段时间,陈无涯和韩月偶尔也会通过下棋来打发时间,反正对于陈无涯来,韩月呆在一旁,他体内的内气就会自动加速蜕变,也不需要他做什么。
不过下棋嘛,自然就是有赢又输,但如果只输不赢,那游戏的性质就变了。
即便是陈无涯对很多事都无所谓的人,也不能接受自己连下十五把,把把被不同的方式碾压。
这家伙是吃什么长大的,陈无涯不敢自己的围棋技艺出色,但能跟荀子和韩非下个有来有往还是没问题的。
结果却被韩月秒杀。
若非自己剑瞳要蜕变,导致暂时用不了,陈无涯高低得赢一次对方,不过输虽然输了,陈无涯也不是一个会斤斤计较的人。
只是当时被碾压了十五把后,韩月的脸上隐隐浮现起一抹戏谑,甚至有种飘飘然,仿佛在,欸,你就这水平啊,我还以为你有多厉害呢。
于是为了磨练姑娘的心性,陈无涯不得不违背自己心意,教一教对方什么是尊老爱幼。
果然,陈无涯改变了几次下棋的规则后,对方明显了解了这个道理的含义,不仅对教导自己的陈无涯面露崇敬,目光灼热的似要噬人,喉咙中涌现出无数想要感恩的话语,却难以开口。
反正效果显着,陈无涯默默的喝了杯水。
一旁的陈伯看着姑娘漂亮的脸蛋上都快扭曲了,不由得心生怜悯,没想到公子这么心眼。
陈无涯瞟了眼一旁的陈伯,从他的眼里看出来,对方觉得他很心眼,欺负姑娘,于是道:
“陈伯,你来和她下吧。”
着,便走到一旁,将陈伯按在位上,对着棋盘。
陈伯迟疑了片刻后道:
“额,应公子之言,老朽便与韩姑娘比试一番。”
韩月收敛情绪,温和的道:
“没事陈伯,来吧。”
脸上完全没有与陈无涯下棋时,那般愤怒,反而温和有礼。
陈无涯站在一旁拿着茶杯看着两人下棋,双方有来有往互不相让,陈无涯不由得有些无语,这丫头对他有什么意见吗,和他下棋时基本就是狠狠血虐的心态来,似乎不狠狠压制他一番就很不爽。
面对陈伯反倒是谦逊有礼,温婉大方,一派大家闺秀般的气质。
这两种表现,不得不让陈无涯感慨一句,女人真是生的演员。
反正这也只不过是日常娱乐,陈无涯也不会因此而感到什么气恼,只是趁着两人互相下棋时,拿起陈伯交给他的情报看了起来。
虽陈无涯不关心外界变化,但对于韩非的经历还是会留意一下。
这段时间,大多都是韩非偶尔处理事务的情报,并不是很重要,陈无涯随便看了几眼便掠过,唯一值得注意的是,韩非经常前去紫兰轩。
在外界人眼里,韩非就是一个流连风月场所的纨绔子弟。
但陈无涯清楚,那紫兰轩里,有那位鬼谷派的卫庄、紫兰轩的主人紫女、还有那位张良。
这三人没有一个是简单的,陈无涯回来后问过陈伯了,原来鬼谷可以理解为纵横家,昔年苏秦张仪、庞涓孙膑,皆是此派中人。
苍生涂涂,下燎燎,诸子百家,唯我纵横。
历代鬼谷子一生只收两位弟子,一个是纵,一个是横,两人之间的胜者,则会成为新任鬼谷子,代表纵横去掌握下的命运。
一怒而诸侯惧,安居则下息,听起来好像很强,事迹好像也很恐怖,但并不代表纵横家真的掌握了下的命运。
只是他们出现后,下很多大事都与他们脱不了干系,所以流传出这么句话。
但这本身不代表鬼谷纵横就下无敌了,无敌的不是哪个门派,无敌的是人,若是人不够出色,哪怕出身高贵,也只是平庸。
虽是这么,但能够被鬼谷选中作为其中弟子之一,也不是简单的人,而当时那位卫庄展现的实力也证明了这一点。
第二位紫女,神秘而且武功不错,洞察人心变化,麾下的紫兰轩表面是风月场所,但其中却在暗地搜集其他各国情报,拥有一批女刺客。
第三位,实话,陈无涯其实对这人更看好些,张良,一个在历史中留下不名声的人物,只是当前尚属年轻,能不能有日后那般成就还未可知。
最后在加上韩非这位才华出众,能力非凡的法家集大成者。
显然,他们基本算是形成了一个势力,这股势力不大,但却不可觑。
韩非看来是服其他人帮助他了,有这几人相助,扳倒姬无夜也并非不可能。
不过陈无涯本就对韩非能够扳倒姬无夜不感到奇怪,韩国的危险不只只在内,同样还有外,内忧外患加剧,才是韩国衰弱的现状。
解决姬无夜只是开始,要真想达成韩非所想那般,可没那么简单。
就在陈无涯看情报时,韩月看了他一眼,对面的陈伯看到后低声了句。
“别看公子表面上有些冷漠,但心里还是挺担忧韩公子的。”
“我知道,就是不明白,明明他知道韩公子会面临很多危险,却偏偏置身事外有些不理解。”
“公子有他的考虑吧。”
“或许吧,反正他的心思没人能猜透。”
陈伯听到后,看了一眼韩月,若有所思意有所指的道:
“也许有人能够知晓。”
韩月刚想问是谁,但随后似乎想到什么,突然感觉有些意兴阑珊,眼前的棋不是很有意思了,随意的放下后道:
“或许吧。”